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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27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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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27 章

沈洲和陸陳宇分別在屋內、屋外偷偷錄像, 確保前後角度都有,因此瞿筱把傅清洛的風衣拿下來後,便回到屋內跟沈洲匯合。

兩人原本嘻嘻哈哈的縮在攝像機後面, 看得津津有味的,結果越往後看, 兩人臉上的笑意越淡,尤其是看到傅清洛始終不肯接三哥的花後。

沈洲不安的咽了一口口水:“筱筱, 你說……現在是不是有哪裏不對啊?為什麽三嫂還不接三哥的花?”

瞿筱心裏也在打鼓,“我……我也不知道,我們再看看吧, 清洛應該……應該就是太驚訝了。”

一個人躲在外面拍攝的陸陳宇t也琢磨出了點不對勁, 他緊緊皺眉, 摸出手機在三人群裏發微信:【二洲,我怎麽覺著三哥跟三嫂氛圍不對啊!】

沈洲回得很快:【我也覺得不對!我現在心跳的好快,你說……你說……該不會……】

【應該不是!你們倆先別亂猜了!咱們先把自己該做的事做好吧!】瞿筱定海神針般發言。

可說是這樣說, 她心裏的不安忐忑其實一點不比沈洲陸陳宇少,她不解的擰著眉心,憂心忡忡的看向傅清洛。

清洛……你該不會……不喜歡……三哥吧?

怎麽會這樣呢……

我難道看錯了嗎?

我們四個都看錯了?

到底哪個環節出了問題啊!

傅清洛也在茫然困惑這個問題,她現在很亂, 很慌張,她不知道三哥為什麽突然說喜歡她,他不是拿她當朋友,當兄妹嗎?

她一直都是這樣認為的, 所以她也一直在把他當朋友,當哥哥對待。

她怔然的看著男人, 輕喃般出聲:“三哥,是你說的呀, 你說你拿我當朋友,當妹妹……”

“我什麽時候……”賀晏聲下意識的想要反駁,可話到一半,他噎住,幾秒後,他坦然承認道:“是,我是這樣說過,但就像我剛才跟你說的一樣,我那時候也有點逃避,所以在用這種話當借口,可就算這樣,我還不是一樣的喜歡你,感情上的事情,又不只是靠嘴上說,難道不是看我們之間相處的真實感覺嗎?你敢說,你以前對我的親昵,就沒有一點愛情的因素?”

說到這,賀晏聲急需求證般,漆黑的眸底浮上些許光亮,他一把扣住女孩纖細的胳膊,盯著她問:“清洛,你是不是覺得我今晚的告白有點突然,所以你還沒轉換過來?或者你是不是還沒分清感情和友情的區別?那你現在好好的想一想,你可能是混淆了,你或許是喜歡我的!一個女人對一個男人的喜歡!”

若是要問傅清洛這輩子最不想傷害的人,那一定是賀晏聲。

所以她真的不想看到他失望,不想看到他難過,但她也不能欺騙他的感情,她很清楚的知道,她對他的喜歡,不是男女之情,而是感恩和友情。

寒風拂來,凍紅了女孩的鼻尖,也凍得她酸酸脹脹的,她難受的眨了眨模糊的眼睛,嗓音多了幾分沙啞:“三哥,我們一直當朋友不好嗎?”

“不好!”賀晏聲音色淩厲,眼睛裏也有什麽東西在破碎,他更加用力的扣住女孩的胳膊,扣得女孩喊疼,他也沒有松開:“傅清洛,你誠實的告訴我,你跟我在一起的時候,會為我心跳加速嗎?你之前不是對我害羞過嗎?那時候的你應該是在心跳加速的吧?就像我一靠近你,心跳就會變快一樣,這種情緒就是喜歡!”

傅清洛含著淚花,輕輕搖頭。

賀晏聲喉嚨一瞬哽得發痛,他不敢相信一樣,自欺欺人的又問:“真的沒有?哪怕一刻,一瞬間,都沒有?”

傅清洛緊緊咬住嘴唇,很緩慢很緩慢的搖了搖頭。

賀晏聲:“那你為什麽要對我好?你為什麽要給我做飯!為什麽要給我買東西!為什麽要給我織圍巾,又為什麽要陪著我看電影,陪著我玩你根本不會玩、不喜歡玩的游戲!”

傅清洛連著吞噎三次,才說出話來:“因為三哥,你也對我很好啊,你對我的,比我對你的好太多了,我都不知道該怎麽感謝你……我……”

聽到某兩個字,賀晏聲額角的青筋猛然一跳,打斷道:“感謝?你說對我感謝?傅清洛,你別告訴我,你前面對我的那些好,都在報恩?”

這一次,女孩沒再搖頭,而是輕輕的……點了點頭。

剎那間,賀晏聲心裏某個名為僥幸的玻璃球撲通墜落在地,四分五裂,又尖銳的紮進他的血肉裏,疼得他一下子放開了女孩的胳膊。

懷裏的玫瑰花落到地上,花瓣抖落出來,飄了一瓣在他程亮的皮鞋上,但在他後退一步時,又被風遙遙的吹走。

“報恩……報恩……”男人意味不明的重覆這兩個字,不知道第幾遍,他忽地笑了一聲,又笑了一聲,“好,你很好,傅清洛,沒想到我賀晏聲也有看走眼,也有栽跟頭的一天,你厲害,我甘拜下風。”

他眉眼瞬間凝上一層寒霜,修長的雙腿邁出,毫不留戀的往屋裏走。

傅清洛下意識的抓住他衣擺,慌張的喊了他一聲:“三哥……”

男人側眸,冷冷的睇著她:“別叫我三哥,我媽沒給我生一個妹妹。”

傅清洛指尖猝然跟碰到火一樣,燙得她收回,男人頭也不回的離開。

這下子,沈洲幾人再也圍觀不下去,瞿筱讓沈洲去攔住要走的賀晏聲,她則去找傅清洛。

把人拉回臥室,她按著機械的女孩坐到床邊,知道她冷,她先用被子裹住她的身體,這才坐到她的身邊,目光覆雜的問:“清洛,這裏就我們兩個人了,能跟我說說心裏話嗎?”

傅清洛發呆的看著地面某處,慢半拍的點了點頭。

瞿筱盡量溫柔的問她:“你可以告訴我一下,你為什麽拒絕了三哥嗎?我以為……你是喜歡他的。”

傅清洛其實也很好奇這個問題,她緩慢的看向瞿筱,嗓子幹澀的反問:“為什麽你們都……以為我喜歡三哥?”

“這一看就是啊。”瞿筱理所當然道:“你對三哥那麽好,而且你在他面前,會格外的活潑開朗一些,這不是喜歡是什麽?”

傅清洛:“可三哥也對我很好啊。”

瞿筱:“所以三哥喜歡你啊!他不喜歡你,他怎麽可能對你好?你真以為三哥是什麽博愛的人嗎!”

傅清洛怔住,原來是這樣嗎,原來那樣對一個人好,一般是喜歡嗎?

可她……可她不知道該怎麽去喜歡一個人……

傅清洛傷感的道歉:“對不起,我讓你們誤會了,我之前以為三哥對我好,是像他說的那樣,拿我當朋友,當妹妹,或者這裏面也有幾分同情我的因素在,所以我很感激他,感激他幫了我很多忙,也就同樣的想對他好。”

瞿筱小心翼翼的問:“那你對他好的過程中,會偶爾有心動的感覺嗎?比如心跳一下子加快啊,害羞啊,或者想抱抱他,親一親他的那種沖動?”

“三哥有時候戲弄我的時候,我的確會害羞,還有之前他幫我處理家裏的事情,我也有過想抱他的想法……”

“那這不就對了嗎!這種就是喜歡!”瞿筱趕緊說。

傅清洛緘默的眨眨眼,不知道該怎麽回答。

瞿筱尷尬,她撓了撓臉頰,終是面對現實道:“所以你對三哥其實是……感恩?”

彼此認識這麽久,傅家的一些事情,他們幾個發小多多少少還是都知道一些的。他們認得三哥算是幫助清洛脫離了原生家庭的苦海,所以清洛感激三哥,這也很正常。

只是她沒想到這份感激,僅僅就只是感激……

傅清洛垂下眼睫,歉疚道:“對不起。”

“你別道歉啊清洛,我又沒怪你,我雖然是三哥的發小,但我也是你的朋友啊!我就是對你不喜歡三哥這件事,有點驚訝而已。”瞿筱頭一次經歷這種事,頗有點頭疼該怎麽處理,她苦惱的按住自己的頭,思考片刻,她起身道:“清洛,我帶你去看一樣東西。”

傅清洛恍惚的“嗯?”了聲。

瞿筱拉著她的手站起,“走,去看了你就知道了。”

瞿筱想帶傅清洛去看的是賀晏聲的臥室,早在她們兩人還在SPA館的時候,沈洲就拍了布置好的“婚房”給她看。

她覺得清洛就算現在不喜歡三哥,但不代表以後不喜歡啊!

所以讓她親眼看一看三哥那麽用心布置的“婚房”,說不定一下子就開竅,春心萌動了呢?

懷著這個想法,瞿筱特積極熱情的為傅清洛打開賀晏聲的臥室門,還自己配音:“當當當當~~~,清洛,你看!這是我今天拉著你在外面,三哥跟二洲宇哥他們一起布置的,但裏面的很多東西,都是三哥一個人想的,他為這間本該是你們婚房的房間,真的花了很多心思,他希望能彌補當初你們領證時,他忽略你的遺憾。”

傅清洛僵硬的被瞿筱拉進臥室,屋裏有氣球,郁金香,也有玫瑰花,它們錯落有序的布置在四周,氛圍感十足。

轉過身,她還看到吧臺上有t一個過山車和大擺錘的模型,甚至床頭櫃上也有一個旋轉木馬形狀的臺燈。

床上則鋪了一層玫瑰花瓣,花瓣中間是一個特別可愛精致的小兔子玩偶,做得十分逼真,打眼看去,像是有生命的一樣。

可以說,屋裏的元素,基本都是她會喜歡的,其中的用心不言而明。

傅清洛鼻尖發酸,心裏充滿了愧疚自責,她再次道歉,聲音有了一點哽咽:“對不起,真的很對不起。”

“清洛,你別道歉啊,我拉你來看,不是想讓你道歉的!”瞿筱有點手足無措的說:“我是想告訴你,你現在不喜歡三哥也沒關系啊,三哥自己本身也有點問題,他之前老是嘴硬說不喜歡你,所以害你誤解了,這都是他的問題!不過現在你們既然把話說開了……那個……那個……”

瞿筱試探的道:“也可以現在開始培養感情嘛……清洛,你看三哥也挺優秀的,人帥這就不說了吧,大家有目共睹,關鍵咱三哥還優秀啊,特別會賺錢,寵老婆這點,你前面也看到了,他還是很寵的!以後保證是個好男人!”

傅清洛聽明白了瞿筱的意思,只是越明白,她越覺得有一座大山壓到了她的身上,讓她沈重悶滯得擡不起頭。

她蒼白的小臉垂下,睫羽掩住茶色的子瞳。

她自然是知道三哥很優秀的,可這是從朋友的角度,從妹妹的角度去看。

而從愛情角度的話,她不會考慮三哥,盡管三哥說他單身了很長一段時間,但還是無法抹去他女人多,花心的事情。

她父親就是一個很花心的人,以前小的時候,她母親時常因為這個跟父親吵架,每次吵完,她都覺得母親變得更尖酸刻薄了一點。

沒記錯的話,她三歲的時候吧,她母親還是個比較溫柔的人,會抱她,會給她編辮子,但好像就是那一年,懷著弟弟的母親發現父親出軌後,就開始不喜歡她了,之後弟弟出生,喜歡兒子的父親倒是收了一陣子心。

可花心的男人,總是很難改變的,他們永遠喜歡年輕漂亮的,或者就喜歡那種偷情的感覺,所以父親後來又出軌了,母親就漸漸變了,變成現在這般貪婪虛榮的樣子。

許是她從小看著父母的爭吵,看著父親出軌的醜陋樣子長大,她對愛情就從未有過幻想,她不想,也不願意把自己的心交給一個半道認識的陌生人,尤其是明知對方花心,還愛上。

就像那晚她跟父母切割的時候,她對母親搖頭否定的那樣,她不會像她,不會去愛上一個花心的人,更不會因為那樣的人變得面目全非。

-

樓下,當瞿筱拉著傅清洛上樓的時候,沈洲跟陸陳宇合力攔下了賀晏聲,沒讓他走成。

“三哥,你先別心急,你先等筱筱去跟三嫂聊了以後,咱們再說成不成?”沈洲接了杯溫水遞給賀晏聲:“你先喝點水,冷靜冷靜。”

賀晏聲沒接,陸陳宇幫忙接過來,強塞到他的手上:“三哥,三嫂不見得就真不喜歡你,你以前不跟我們說過,三嫂很單純嗎?人家或許一下子沒轉換過來呢?你以為人家跟你一樣,狐朋狗友多,就算沒談過,也經驗豐富啊?”

賀晏聲冰冷如霜的眸子終於有了一點波動,他知道自己這樣很賤,但聽完陸陳宇的話,他心底深處還是不受控制的覆燃起一絲絲的希冀。

那個小姑娘確實是很單純的,他偶爾說一點帶顏色的話,她都聽不懂。

或許……或許……

她真的是還沒有反應過來呢?

畢竟光是報恩,就可以對他那麽好嗎?光是報恩,就能給他織圍巾?對了,她還偷偷畫他的畫像。

賀晏聲修長冷白的指骨用力捏緊水杯,視線往樓梯和電梯口的方向看了一眼。

沈洲見狀,偷偷和陸陳宇交換了一個眼神:你可以啊,不愧是情聖,說的話就是好使。

陸陳宇:需要我的時候是情聖,不需要的時候就是渣男,呸。

沈洲:嘿嘿,都是兄弟嘛,別見外別見外。

陸陳宇:算了,低調點吧,三哥心情差著呢。

沈洲:知道知道,欸,你說三嫂到底喜不喜歡三哥啊?

陸陳宇小幅度的聳了聳肩:我哪知道,我現在只求三嫂真的是沒有反應過來!不然三哥今晚指定得瘋!

就在兩人眉來眼去、打得火熱之時,樓梯口終於傳來動靜。

三個男人齊刷刷看過去,見只有瞿筱一人下來,沈洲陸陳宇的心都要涼透了,但兩人勉強壓下不安的情緒。

沈洲第一個起身問:“怎麽樣了筱筱?三嫂那邊……”

陸陳宇第二個:“三嫂是不是沒轉換過來?咱們今晚肯定是嚇到她了對吧?呵呵……我就覺得我們是嚇到她了……”

陸陳宇幹笑兩聲,盡量活躍氣氛。

只是瞿筱的臉色還是不怎麽好,她欲言又止的看向賀晏聲。

賀晏聲一見她這個神情,還有什麽不知道的,他自嘲的笑了笑:“你不用說了,我都知道了。”

瞿筱難受的咬了咬牙,努力把話說得委婉些:“三哥,清洛以前就是誤解你了,她還以為你把她當朋友,當妹妹看呢,所以人家也不好偷偷的喜歡你嘛,但現在好了啊,你都把關系挑明了,她以後絕對會把你當成一個可以戀愛的對象來看的!”

她說完,連忙對沈洲和陸陳宇使了個眼色。

沈洲接收到,趕緊點頭:“對對對,三哥你這樣的高富帥,追誰不是輕而易舉啊?”

“就是嘛,三哥你出馬,就沒有拿不下的!”陸陳宇也拍馬屁。

可惜,賀晏聲現在沒心情聽這些,他長指重重的放下水杯,頎長修挺的身體站起來,不是往外走,而是朝電梯走。

三人一楞,不約而同的跟上他,怕他單獨去和傅清洛見面,會失控,發生些不好的事情。

但賀晏聲冷淡的制止了他們:“別跟著我,我一個人上去。”

“可是三哥……”瞿筱還是不太放心。

賀晏聲盯住她的眼睛:“不過就是被人拒絕而已,我還不至於沒品到發瘋。”

瞿筱一聽,立即不跟了。

三人站在電梯外,又擔心又憂愁的目送他進去。

此時的傅清洛已經回到自己的臥室,她窩在沙發上,雙手環膝,抱著自己發呆。

門是虛掩的,男人從外面推開時,她也沒什麽反應,直到對方叩響房門。

傅清洛循聲擡頭,看到是他,慌忙從沙發上下來,語氣驚喜又不安的喊他:“三哥……”

這個稱呼,早已不知不覺成為習慣性的脫口而出。

賀晏聲這一次沒有糾正她,他站在門口,黑眸深沈如夜:“我上來是想問你最後一個問題。”

“好,你問。”傅清洛有些急切的回。

賀晏聲握住門把的手無聲收緊,“你畫本上,8月27號那天為什麽要畫一個我?那天我記得是我發短信約你見面,所以說,在那天之前,我們也就你相親的時候見過一次,應該很不熟才對,你為什麽要畫我?”

傅清洛聽到日期,心中還有幾許疑惑,但男人後面的話,讓她立即明白他問的是什麽。

她本能的誠實解釋:“那晚你約我見面前,我並不知道相親那天遇到的三少是你,然後我又怕那個沒見過面的賀少爺會是第二個周子鳴,所以無意識間,就畫了你的畫像,心裏想著,若明天的見面不順利,大概不會再有一個三少來救我。”

“就這樣?”賀晏聲嗓音極淡的問。

傅清洛看著他冷漠到陌生的面孔,怎麽也不敢點頭,她用力攥著自己的裙擺,僵硬在原地。

賀晏聲淡淡的扯唇哂笑:“原來一直是我在自作多情,今晚打擾了,抱歉。”

他轉身就走。

傅清洛擔心的追出去:“三哥……”

男人沒有停,也沒有回頭,很快消失在樓梯口。

傅清洛光著腳站在拐角,眼眶濕潤模糊,可她不敢再繼續追,因為她給不了三哥要的。

殊不知,賀晏聲正站在樓道裏等她。

樓梯口有影子斜出來,他靜靜的盯著那道影子,可等了好片刻,那影子都沒挪動一分。

他心裏的希冀終於徹底破碎,他無聲的自嘲一笑,落寞的轉身下樓。

-

這一天後,傅清洛跟賀晏聲的關系重新回到最開始領證的時候,不,或許比那時候還要冷淡陌生。

家裏的阿姨們似有所覺,都不敢開口問t傅清洛。

直到元旦節到來,賀奶奶罕見的在頭天晚上親自給她打電話,讓她跟賀晏聲明天去她那邊吃飯。

傅清洛一時尷尬,自從聖誕節後,她跟賀晏聲已經完全沒有聯系,他也沒有回過家,“奶奶,三哥年底有些忙,他這兩天都在加班……”

她盡量語氣正常的找借口。

只是奶奶根本不聽:“再加班,人也得吃飯啊,就這樣說定了,你明天記得拉著他一起回來啊,奶奶好久沒看到你們兩個了,都想你們了。好了,就這樣,不打擾你們小兩口了。”

賀奶奶說完,立即掛斷。

賀嵐不放心的出聲:“媽,你說這樣能行嗎?”

“我也不知道,只能說試一試吧。”賀奶奶輕嘆著放下手機,“你說這兩孩子是怎麽了?之前不都好好的,漸入佳境了嗎?我都在想著明年抱曾孫了,可現在小晏那孩子怎麽又開始不著家了?”

“我問過筱筱了,她回答得支支吾吾的,也不肯跟我交底。”賀嵐無奈:“不過大抵是能聽出來,好像是吵架了吧?”

“就清洛那性子,能跟小晏吵起來?”賀奶奶不太相信,“王嫂那邊不是說,他們聖誕節的時候,家裏還布置過一番嗎?那就證明一開始的時候,他們是沒問題的,那就是聖誕節的那天晚上出了什麽事,你說會是什麽呢?”

在阿姨們回來上班前,沈洲他們幾個已經叫人來把布置過的東西全部拆除擡走,因此王嫂她們只能根據痕跡推測,確切的事情,是不知道的。

“我也想不到,唉,算了算了,媽,你也別想了,誰年輕那會兒談戀愛不吵架,不鬧個冷戰啊?這吵一吵,說不定感情促進得更快呢!”賀嵐倒是想得通,她以前戀愛那會兒,也跟對象吵。

這兩個人在一起啊,就不可能真的一點架都不吵。

“你說得也是,清洛再性子軟,小晏惹了她的話,她肯定也會生氣的。”賀奶奶一點不覺得兩人吵架的由頭是傅清洛的錯,肯定是那小子犯了什麽事,“等明天小晏回來,我肯定要說說他,都多大的人了,還跟老婆慪什麽氣啊。”

“好好好,明天我跟你一起說他。”賀嵐笑著附和母親。

與此同時,傅清洛坐在床邊,雙手捧著手機,糾結要不要主動聯系賀晏聲。

可是不聯系的話,她對奶奶又於心有愧。

還是……還是聯系一下吧,也不知道他最近怎麽樣了,筱筱倒是如常的在和她來往,只是兩人都刻意避開了關於他的話題。

傅清洛深呼吸一口氣,緊張的點開賀晏聲的微信,反覆編輯數次,她方才咬著嘴唇,發過去一條訊息:【賀少爺,奶奶讓我們明天回她那邊吃飯,請問,你有時間嗎?】

她不敢再喊三哥,因此她又喊回了賀少爺,語氣也像陌生人一樣客氣有禮。

不過她這條信息發過去後,石沈大海,十來分鐘都沒人回覆。

她失落的眨眨眼,瘦了一些的小臉垂向地面,盯著瓷磚紋路發呆,又是幾分鐘過去,她鼓起勇氣,再次捧起手機。

這一次,她不是發微信,而是直接打電話。

總要給奶奶一個交代,如果聯系上賀少爺後,他不回去,那她跟奶奶答覆的時候,心裏也能多少有點底氣。

電話響了五聲才被接起。

傅清洛原本黯淡下去的眼眸,立即明亮,她趕緊把手機貼上耳朵,唇瓣翕張,想要喊賀少爺。

但聽筒裏的聲音先傳了出來,是一道嬌滴滴的女聲,略微有點耳熟:“餵?你好。”

傅清洛微楞,把手機拿到眼前看了看,見沒有打錯,她重新貼回去,禮貌的問:“請問這是賀晏聲的手機嗎?”

“是三少的呀,你找三少是吧?他現在有點沒空呢……你是找他什麽事嗎?你可以跟我說,我一會兒幫你轉達啊?”對方反問她。

傅清洛遲疑片刻,真就說了。

對方一聽,像是才知道她是誰:“哎呀,原來是賀少奶奶啊,真是不好意思,三少手機上你的備註名就是個省略號,所以我都沒看出來。”

省略號?

她記得不是小兔子嗎?

當時她還央求三哥改改,可他就是不肯。

大概是這幾天新改的吧,也好。

傅清洛平靜道:“那麻煩你轉告一下他,謝謝。”

“不客氣啦,賀少奶奶,其實我們兩個之前見過呢。”對方又說。

傅清洛疑惑:“我們見過?”

“是啊,就之前在三少的公司大廳,我跟朋友來送宵夜,賀少奶奶你當時也在,我記得我還站你後面打過電話,你不記得我的聲音了嗎?”

公司,宵夜……

是那個叫於曼妮的女人?

難怪她的聲音有點耳熟,傅清洛恍然:“我想起來了,你是於曼妮。”

“哎呀,原來賀少奶奶知道我的名字呢,真是我的榮幸。”

傅清洛跟對方不熟,不知道該怎麽接這話,只能道:“於小姐,那就麻煩你轉告一下了。”

於曼妮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,這賀少奶奶的定力真是絕了,她都說到這地步了,對方竟然還能風輕雲淡的稱呼她一聲於小姐?

上次見面,她可是很快被自己刺激得離開了三少公司的啊,這怎麽一段時間不見,她定力這麽好了?

最近她不在圈子裏的這段時間,她跟三少到底發生了什麽事?

於曼妮悄悄往屋內打量,三少雅痞的叼著煙,正在跟朋友打臺球,偶爾旁邊的美女餵他水果,他會夾下煙吃一口,那風流不羈的模樣,像是又回到了他還沒結婚前。

但她們都知道,三少似乎跟賀少奶奶出了什麽事。

畢竟前段時間,三少都不跟他們玩了,就算組局,也不帶她們女生,像是刻意避嫌,尤其是她。

她因為上次故意挑釁賀少奶奶的事情,直接被三少排斥出了圈子,她又後悔,又難過,幾次想找三少道歉都無果。

結果不成想,前兩天她在某局上遇到三少,上去道歉時,他竟然原諒她了,還讓她當晚陪他喝酒。

然後這兩天,三少走哪都帶著她,今晚還把手機丟她手裏,讓她幫忙拿著。

只是剛才,賀少奶奶發微信來的時候,她因為看不到內容,所以並不知道是她。

後面又有一個電話打來,由於真是一個省略號,她還是不知道是賀少奶奶。

直到賀少奶奶問她是不是三少的手機,她才得以猜出。

那一刻,她心裏的攀比虛榮又不受控制的浮上來,再次挑釁了對方,卻不想,人家壓根不接招。

“不麻煩呢,三少這幾天天天都跟我在一起,也就是回頭說一嘴的事情。”

“哦,好的,謝謝,再見。”

對方平和的掛斷,沒有質問,更沒有歇斯底裏的罵她小三,於曼妮突然有種一拳打到棉花上的索然無味。

轉瞬便是偷偷接了三少手機的緊張和忐忑。

她拉開陽臺的推拉門進去,屋裏的嘈雜喧囂立即灌入她耳朵,她不安的咽咽口水,走到打臺球的三少後面,拽了拽他的衣服。

賀晏聲一手扶著臺球桿,一手夾著煙,懶漫的回頭看她:“怎麽了?”

於曼妮指指他的手機,心跳如鼓的道:“那個……那個,三少,我剛剛看你打球太投入,所以幫你接了個電話。”

“哦,誰打的?”賀晏聲咬著煙,吮吸了一口,也不急著拿回自己的手機。

於曼妮舔了舔唇,眼神閃爍的道:“那個,是……賀少奶奶。”

男人撣煙灰的動作一頓,眼神肉眼可見的淩厲幾分:“你說誰?”

於曼妮連連道歉,“對不起對不起,我一開始不知道是她,三少您的備註是省略號,我就以為是不重要的人,又想著不打擾你打球,所以我這才接的。”

她膽戰心驚的低下頭,等著三少的教訓。

她真笨啊,怎麽就又沒忍住呢!人家賀少奶奶好歹也是正兒八經領過證的,俗話說,打狗還得看主人呢。

完蛋了完蛋了,她不會又被三少趕出圈子吧?

就在於曼妮悔得腸子都青了時,只聽三少淡淡的問她:“她打電話來幹什麽?”

於曼妮狠狠一楞,狐疑的擡頭看他,見他除了臉色冷淡,沒別的情緒,她暗自長舒一口氣,老老實實的說了賀少奶奶拜托的內容。

三少又是語氣淡淡的哦了聲,之後什麽都沒說,繼續去跟朋友玩球,連電話都不要回去。

於曼妮站在旁邊,心有餘悸的偷t偷打量他,見實在看不出什麽,她猶猶豫豫的走到楊欣身邊,小聲問:“欣欣,我聽說你之前跟賀少奶奶有過一次接觸,你可以告訴我一下,賀少奶奶對於三少來說,是什麽樣的一個存在嗎?”

楊欣沒料到她會來找自己問這個問題,意外的挑了挑眉。

不過她沒立即回答她,而是目光悵然若失的看向仿佛“花花公子”的賀晏聲。

她自從那次和他吃飯偶遇賀少奶奶後,就彼此疏遠了,因為那時候的她已經看出賀少奶奶對於三少的獨特。

她不想用剩餘的自尊去挑戰三少的底線,再去見證他和他太太的完美愛情,更不想變成書裏那種無腦女配,所以在三少疏遠她後,她也乖乖的遠離。

而後面三少的一系列變化,也證明了她的決定是對的,尤其是於曼妮被排斥出圈子後。

她們這種人,很依賴圈子的人脈,要是失去了圈子,也就失去了很多財富,這也是為何於曼妮會一直想要找三少道歉。

想到這,楊欣收回視線,看向於曼妮。

她們兩人是一個圈子的,關系不說很好,但也談不上很差,因此對方既然來問了,她還是跟她說了點真心話:“三少對家裏那位,可跟我們外面的逢場作戲不同,你以後若是不想再被他排斥出圈子,就拿捏好跟他相處的尺度吧。”

於曼妮皺眉:“尺度?這個尺度怎麽拿捏?”

楊欣晃了晃手裏的高腳杯,托腮笑道:“就是工具人的尺度唄。”

於曼妮愕然,又心有不甘:“你憑什麽覺得我不能成功呢?”

“那你試試?”楊欣無所謂的聳聳肩。

於曼妮沈默。

-

淩晨兩點,局散。

微醺的賀晏聲找了個代駕送自己回家,對方問他地址,他隨口說了聲:“長月灣。”

之後就閉上眼睛睡覺,到了地方,代駕把他搖醒,說家到了,他看眼外面,眉峰輕蹙:“你怎麽開這來了?”

代駕懵逼一瞬,憨笑道:“先生,是您說的開來長月灣。”

賀晏聲冷瞳半闔,似想到什麽煩心事的嘖了聲。

代駕不安的覷眼他臉色,“先生是不是記錯地址了?要不您重新說一個,我再把您送過去?”

賀晏聲沒回答他的話,他目光幽幽的看著窗外,好幾秒後,他前言不搭後語的低低開口:“你說她這會兒在家裏睡了嗎?會不會想我?”

代駕:?

這……

淩晨兩點過,估摸大概率是睡了吧……

代駕師傅心裏如是想道。

但看著對方感情失利的樣子,他還是沒有戳心窩子,而是知心大哥的開解:“看先生你這樣,是跟家裏的老婆吵架了?這其實沒啥的,夫妻間哪有不吵架的,我跟我媳婦兒就經常吵,但床頭吵架床尾和,咱們做男人的,臉皮厚點,抱著媳婦兒親一親,送個禮物給她,很快她就不生氣了。”

床頭吵架床尾和……

呵……

他跟那個女孩連床都沒合過,去哪分頭尾。

算了,他跟陌生人說這些又有什麽用,別人知道什麽呢。

“麻煩你開到山頂上去吧,我家在上面。”賀晏聲恢覆理智,淡淡開口。

代駕師傅連忙欸了聲,慢慢松開剎車,小心翼翼的往山頂上開,他手裏這車可是阿斯頓馬丁,要是剮蹭到哪,他今晚賺的還不夠賠的。

傅清洛自從跟賀晏聲鬧矛盾後,夜裏就多了個容易驚醒的毛病,因此當她聽到外面有轎車的聲音時,一下子醒來。

怎麽會有車聲?女孩疑惑的眨眨眼,借著窗外的院燈往墻壁上的掛鐘看去,這都快淩晨三點了。

莫非是……

傅清洛倏然撐臂坐起,吊帶睡衣滑落至胳膊,她不舒服的撩起,快速掀被下床。

輕手輕腳的走到前院的陽臺,她撩開一點薄紗窗簾,躲在後面,悄悄探頭。

轎車緩緩開進停車位,不一會兒,駕駛座下來一個穿著代駕背心的男人,對方走到後座,拉開車門。

傅清洛知道誰會下來,她本能的後退半步,果不其然,剛站定,那個幾天沒見的高大男人就從車裏下來。

他明顯是喝了酒,喝得還不少,身體懶懶的靠著門框,摸出手機掃代駕的收款碼,掃好後,那位代駕去後備箱搬自己的折疊單車,搬下來,他跟賀晏聲說了兩句話,就騎著單車走了。

男人這才甩上後車座的門,有些搖搖晃晃的走向家門口。

他身上只穿著一件單薄的長袖,外套被他捏在手裏,走了幾步,他估計嫌外套礙事,往肩膀上隨意一甩,身體跟著晃了一下。

傅清洛心裏為他揪緊,粉嫩的櫻唇上下抿合,眼看他再次搖晃,她驀地走回床邊,套上一件外套,開門下去。

她走的是樓梯,前兩層,走得很快,只是到最後一層,步伐越來越沈重,她不知道賀晏聲如今還想不想看到她……

最後一個拐角,她猶豫的定在那,不敢轉過去。

可這時,樓下傳來一些磕碰的聲音,她終於鼓起勇氣拐過墻角。

一眼就瞧見賀晏聲弓著背,扶在一個花瓶架邊。

她一邊喊他“賀少爺”,一邊疾步跑過去扶住他的手臂。

賀晏聲現在酒勁兒有點上頭,他難受的甩了甩腦袋,想把那道溫溫軟軟的嗓音從腦海裏甩走。

他發什麽瘋,剛回到家就出現幻聽了是嗎?

他怎麽那麽賤呢,人家又不喜歡他,他擱這想什麽想!

但這頭才甩完,又一只柔膩雪白的小手攙上他的手臂。

賀晏聲身體驟僵,終於意識到剛才那聲綿軟的音不是幻聽,而是……真實存在。

他指骨緊緊扣住花瓶架,緩慢偏頭看向近在咫尺的女孩。

她瘦了。

幾天不見,這是他看到她的第一印象。

而這個印象,讓他的心忽然又熱了起來,她也難受的是不是?她是不是想明白對他的感情了?

“傅清洛,你今天喜歡我了嗎?”脫口問出的話,讓兩人俱是楞住。

傅清洛不知所措的放開賀晏聲的手臂,放完,又覺得不對,想伸回去重新扶男人。

卻被他一把揮開:“不用扶我,我自己能走。”

賀晏聲斂目遮掩眸中的失落和受傷,提步往電梯走,結果這人越想走直線,越事與願違,他不小心又撞到沙發角上。

身後那女孩再次喚他:“賀少爺,你小心——”

賀晏聲垂首站定,黑發落在他額前,把他深邃立體的五官隱在陰影裏。

有那麽一刻,傅清洛覺得他像是一只受傷的獵豹,脆弱,無助。

她不由得又喊了他一聲:“賀少爺……”

男人冷笑,重覆她的話:“賀少爺……”

早在拿回手機的時候,他就看過了女孩發給他的微信,何其的客套疏離,又是賀少爺,又是請問。

好像他們過去的幾個月,都是一場鏡中花水中月。

哦,也對,確實是鏡中花水中月,畢竟只有他一個人當真。

賀晏聲又自諷的笑了笑,緊接著,他冷淡的轉過身,桃花眼半闔,睇著女孩:“你今天給我打了電話?”

傅清洛左手不安的捏住衣擺,輕輕點頭,“奶奶說讓我們明天回去吃飯。”

“誰接的電話,你知道吧?”賀晏聲壓根沒聽她的話,自顧自問。

傅清洛楞了下,又是點頭。

“很好,正好我還有個問題要問你。”賀晏聲面無表情的開口:“之前你去我公司送宵夜,於曼妮也在,你當時因為她離開了我公司,我出來找你的時候,你那會兒在哭什麽?”

你那時候不是在吃醋嗎?不是在難過我可能與外面的女人有染嗎?

為什麽現在又說不喜歡我?

“哭?”傅清洛茫然的眨眨眼,想了一會兒,她終於想起是什麽事,欲言又止。

賀晏聲喉嚨發緊,自虐般逼女孩說:“告訴我!如實告訴我!”

傅清洛低下頭,兩只手都緊緊的攥住自己的衣擺,她真的不是故意想傷害他的,她完全不知道他那天晚上會有這樣的誤會。

她還以為他當時沒問自己為什麽哭了,是沒看出來,所以她也就沒說,結果不成想三哥會誤會到於曼妮的頭上。

是她太遲鈍了,她當時為何沒有發現呢……

傅清洛自責的道歉:“對不起,我還以為你當時不知道我哭了。”

“我不要對不起,我要你告訴我,你當時因為什麽哭!”賀晏聲出口的聲音沈得像是看不見底的幽潭。

傅清洛單薄的身板細細顫了一下,沈吟須臾,她語帶抱歉的解釋:“那天晚上,我離開的時候,有葉子落我手上了,我以為是蟲子,就害怕的甩了t下手,結果打到樹幹上,疼……疼哭了。”

賀晏聲:“……”

偌大的客廳持續了差不多二十秒的安靜,詭異至極。

“呵……”一聲自嘲的笑從男人喉間溢出,頃刻,他笑聲斂去,嗓音冰寒刺骨的道:“明晚,我要帶個女人回來。”

傅清洛猝然擡頭,對上男人墨黑冷冽的桃花眼。

大概三四秒後,她平靜點頭:“好,那我明晚出去住。”

賀晏聲:“……”

他第一次知道被人捅一刀有多疼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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